在蛟河修行的难忘时光
光阴似箭,转眼已是夏季来临。但是这些天气温下降,阴雨绵绵,与友交流禅修问题,不由忆念遥远的东北,在蛟河修行的难忘时光。
吉林省蛟河市,有一个中道书院,也称为蛟河文化交流中心。那里常年举办学习禅修班,来自全国各地的信众汇集于此,聆听大师们的教诲,修炼自我。
去年11月份,本人有缘前往东北蛟河中道书院。几栋房屋错落有致,造型别样。由于寒冬来袭,道场前面树木叶子已然不见踪影,只有光溜溜的树杈枝干。空旷的广场,观音菩萨像位于中间,慈悲笑容,令善男信女心生欢喜。恰逢前一天下雪,一眼望去,银装素裹,北国风光,正入心怀,瞬间跳跃,忘却一路疲顿,踩着厚厚白雪,享受北方雪地独有的乐趣!
这次禅修指导老师是来自缅甸恰密禅修中心的善戒尊者。善戒尊者是东北延吉人,学佛二十几年,研习阿含超过十五年,已出版《阿含笔记精选》等禅修著作。受蛟河中道书院邀请,善戒尊者在该道场开办禅修班,来自全国各地六十多名信徒报名参加。我是其中一名,是距离蛟河最遥远的南方人。
由于禅修人员多,法工少,为了减轻道场常住的压力,按照要求,我们各自报名具体岗位,即在禅修同时,早餐后自觉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第一天凌晨四时二十分,我爬起来。很奇怪现象,在家里半夜四、五时还在睡眠当中,可是在道场,那个点自然醒,而且精神饱满。洗漱之后,缓慢走向禅堂。夜间一片漆黑,北风呼呼叫,棉鞋踩着白雪发出响声,交融一起,如同民乐轻奏。忽然想起在缅甸莫比道场禅修期间,每天早晨聆听镇上高音喇叭播放的诵经声。此刻,虽然没有巴利文音调,但是心情一样轻松。
蛟河中道书院中心位置是一栋二层楼房。一楼禅堂宽大敞亮,可容纳上百人同时坐禅。这是国内道场少有的,可见,主修道场的人一定是信奉佛教,热衷推广佛教善业。二楼是专门设置为行禅使用。五点半时分,善戒尊者带领大家用巴利文诵读早课。巴利文,一种特别声调,清脆悦耳,犹如天籁之音,灌入耳根,令人心情愉悦。早课结束之后,善戒尊者又带领大家坐禅一个小时,然后前往斋堂。
斋堂也是相当宽敞。一排排桌椅,整整齐齐。几百人同时就餐,还绰绰有余。我们各自拿着自己使用的碗筷,排队等候。几名常住法工分别给每个学员盛饭菜。禅修期间要求持守八关斋戒,南传佛教受持慈心九戒,其中一条是过午不食。我的饭量不大,没有吃得太多,可是也没有饥饿感。这就是禅修的奇妙之处。
早餐后,学员们根据事前安排,自觉到各自岗位做义工。因为斋堂只有三名常住员工,两名北方老学员报名后,人手不够,我本人与另外三名学员一起参加到斋堂工作中。洗菜、切菜、端盘、拖地。零下十几度的冬天,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是冰冷刺骨,可是学员们并非因此而叫苦怕累,大家发自内心欢喜去奉献自己时间和体力。与此同时,其他岗位的学员,有的打扫用餐的二楼斋堂、或者禅堂、或者卫生间、或者楼梯等等。大家各尽其职,无怨无悔。
上午八时三十分,善戒尊者给大家开示,介绍马哈希禅法。很多人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禅修班,第一次接触南传佛教,有的第一次知道马哈希尊者是一位伟大禅师、佛教经典第六次结集提问者,了解马哈希内观禅法,然后开始禅修。几位学员对我说,善戒尊者传授的修行方法太好了,简单易学,以前没有听说过,希望善戒尊者一年能多开几次这样的禅修班。
按照日程安排,每天坐禅、行禅各四小时。早晚聆听善戒尊者开示。每天根据之前的分组做小参。小参就是把自己的禅修情况如实地向尊者汇报,从而修正不足,得以提升。或许是急于求成,每天晚上九点半,感觉非常疲惫,未到十点钟,眼睛睁不开,倒在床上很快入眠。禅修期间,全程止语。关闭手机,与外界隔绝联系。
第三天,蛟河下了一场大雪。一朵朵的雪花,从天而降,随风飞扬。对于南方长大的我来说,无疑是一种诱惑,动念之间,恨不得飞出去跟着雪花共舞。然而,此时,我不是游客,而是一个禅修者。解脱是目标,禅修才是第一要务。如如不动,还做不到,可是心动了,马上要觉知,把心拉回来,专注于修行。下雪过后,地面铺满厚厚的白雪。有几天下午修慈心禅,我踩在雪地上行禅,一个脚步一个凹陷的鞋印。每一步发出“滋滋”响声,跟着祝愿词,心中布满慈爱,但愿慈心遍满世间!
每天按部就班,早起到禅堂跟随善戒尊者诵念早课、坐禅,早餐后聆听尊者开示、然后再行禅、坐禅、小参报告,晚上聆听尊者开示。周而复始。
一天早上,善戒尊者开示后告诉我们:他父亲昨晚突然病倒,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必须回去一趟,并希望大家以慈心祝愿他父亲。当天上午,我跟随道场主持印开法师等人送尊者上车,那个时刻才得知,原来是尊者的父亲前一天已经病危住院,到凌晨抢救无效已往生。按照常理,昨天本应该早回去照顾父亲,可是因为禅修班几十名学员在等着指导,犹豫之后,尊者还是留下来。尊者是家里独生子,出家后,只有父母两个老人相伴。现在父亲过世,年迈多病的母亲也病倒了。尊者不得已要回去处理后事。望着尊者乘坐的汽车远去,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善戒尊者在老家处理完后事,第三天火化的晚上赶回中道书院给我们做了开示,顺便提及父亲病故的事情,特别给我们开示了如何通过禅修得到真实的利益及报答父母之恩的方法。以下内容摘自善戒尊者在那天晚上的开示:
生老病死,这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都需要面对它。这是谁都没法避免的,连佛陀都没办法避免,更何况是我们凡夫俗人呢!佛陀为什么出现在这个世上?因为我们众生都有老病死之苦。佛陀本人为了解脱这些老病死之苦,他决定出家寻求解脱之真谛。后来他成功了,然后把自己解脱的经验全部告诉愿意解脱的众生。这就是佛陀出现在这世界上的一个大因缘!
佛陀成道之前追求无生、无病、无死的境界,那是什么境界?是涅槃的境界!我们禅修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禅修?像我这样出家修行的目的是什么?答案无非就是为了解脱这些老病死之苦。人生最有利益的事情是什么?除了解脱的利益之外,还有没有更大的利益?拥有再多的财富能不能避免老病死呢?没有!禅修才是我们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因为通过禅修才能得到真实的利益——解脱的利益。
法句经句告诉我们:
莫以利益他人的事为理由,
而忽视自身的利益和事情;
清楚地知道和理解自身的利益,
然后只为自身的利益而努力。
不要为服务别人为理由,忽略了自己本来可以得到利益的机会。如果你碰上一个可以得到解脱的机会,那么应该全力以赴要实践它。这时可以忽略任何的事情。你先得到你自己的真实利益,这样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因此,一定为自己的利益和幸福而努力,这是佛陀的谆谆教导。
别人拥有再多都没办法真正让你变得幸福。只有你自己得到了真实的利益之后,自己才能变成真正幸福的人。而且你先得到自己的利益之后,才能帮助别人。我们聚在这里禅修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得到每个人的真实利益。现在对我们自己来讲,除了禅修以外,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忽略不计的,禅修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它能带给我们真正的利益。
当然孝顺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是做人的根本。孝敬父母之余,我们可以追求这些个人真实的利益。其实孝顺父母本身就是累积极大福报的一种机会。南传佛教也很讲究这些孝德,出家比丘也可以回来照顾父母的,因为父母的恩德实在是太难报答了。
阿含经里边有这样的比喻:你把父亲放在左边肩膀上,把母亲放在右边肩膀上,带上父母去全世界旅游,给他们看最好看的,听最好听的,吃最好吃的,你把你所拥有的一切全部拿过来服侍他们,走遍天下。你的脚都磨破了,甚至连膝盖都磨掉了。佛陀问我们,你作为子女这样孝顺父母,能不能报答完毕父母养育之恩呢?佛陀告诉我们,永远没办法报答的。这就是难报父母之恩的道理。那么,如何才能报答父母之恩呢?
我曾经在缅甸修行的时候,听过一个很感人的开示(我在缅甸曾经有过三次被感动而流泪的经历,下面是第一个故事)。这是佛陀时代一个出家人的故事。一个比丘出家跟随佛陀修行很长时间之后,有机会回到自己的老家看望父母,这时已经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他一路托钵回到原来住过的家门口的时候,看到父母站在那里像稻草人一样愣着望天叹息。原来父母年老双目失明,以乞食维持生命的。当儿子来到老人家面前的时候,他们还认不出他们的儿子,以为是别的出家人过来乞食,对他说:对不起啊!我们没有什么食物可以供养给你们。
(当我听到这个故事情节的时候,仿佛看到我自己站在那里,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要不是在大众场合我早就泣不成声了。那时我深深反省自己,一个人出家到底为的是什么?为什么抛弃年老的父母以禅修为理由在异国他乡游荡?)
当然,那位比丘很可能是已成就阿罗汉果,他是回来度父母的。而不是为了看望父母。
我们作为子女,如何才能报答父母之恩呢?佛陀教导我们,首先自己要努力禅修,通过禅修成就道业之后再帮助我们的父母和亲戚们解脱。这是最好的报答方式。学佛学好了,明白这些道理之后,本来父母不懂持戒的,就让他们学会持戒;本来父母是不懂布施的,就让他们学会布施;本来父母不会禅修的,也让他们知道如何禅修。这才是真正报答父母之恩的方式。其中最重要的是禅修,让父母也学会解脱烦恼的方法。当他们完全解脱的时候,这才算是已报答父母之大恩。这就是佛陀教导我们的报答父母之恩的方法。佛陀本身不仅以成佛那一生得度两位父母(包括姨母)之外,也救度了无数的前世之父母—众生。经文告诉我们,我们所碰到的每一位众生,前世都有父母或其他血缘关系。因为有因缘才遇见的。
希望大家借此机会继续努力禅修,先得到自己真正法的利益,走向解脱之道,然后再帮助以父母为代表的所有有因缘的众生。
这就是善戒尊者!这是学佛二十几年,研习十五年阿含而编撰独一无二的杰作《阿含笔记》;传承正法、指导我们禅修的善知识!为了弘扬佛法,不能在家乡照顾父母,父亲病危住院也没有逗留病床看望,直至父亲去世,他还在禅修班给众多学员指导!如果不是真正修行人,怎么能做到?!
别人有何感触,我不懂。那时的我已是泪眼婆娑。有感于善戒尊者作为禅师对老病死无常观的端正态度!有感于善戒尊者对禅修班的严谨教风!有感于善戒尊者弘扬佛教善业的敬业精神!有感于善戒尊者对众生的无私奉献!
直至今天,我为什么追随善戒尊者修行,不离不弃,不仅是善戒尊者教导马哈希禅法简单实用,更重要的是善戒尊者学佛修行的历程,是一种精神,鞭策鼓舞我们前进!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也是值得特写的。禅修班即将结束的前一天中午,我左边腹部突发疼痛。中道书院常住秘书长崔敖铭和一位年轻女员工娟子,看见我痛苦难忍,马上开车送我到镇里卫生所打针治疗。状况稍微好转,但是当晚病痛没有完全消除。在禅堂里,学员们关心地围过来,几位学过按摩手法的学员帮我按摩。回到房间,一帮女学员赶过来,继续帮助我理疗,她们还留下很多药物,给我热敷。那时刻,我是感动落泪了!不曾相识的陌生人,由于参加禅修班相聚一起,成为同参道友。一方有难,多方支援。这就是修佛人救度众生的慈悲大爱!至今,那情那景,历历在目,不能忘怀!
禅修班结束后,善戒尊者和道场主持印开法师带领大家前往不远处的森林公园登山。十天封闭式禅修后,走向大自然,呼吸清新空气,戏耍积雪树丛间,消除疲倦,脸上洋溢欢快的笑容。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忙碌工作之余念想禅修的美好时光。期待哪一天再往蛟河参加禅修班,聆听善戒尊者的开示,与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参道友一起修行,共同进步,携手走向彼岸!
(完)
蛟河中道书院
鸟瞰蛟河中道书院
宽敞明亮的禅堂
常住法师楼房
居士楼
常住法工办公楼
广场
与中道书院一脉相连的圣佛寺
蛟河中道书院是目前国内名列前茅的修行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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